戶外繪畫如何風靡一時?
在劍橋菲茨威廉博物館(Fitzwilliam Museum)展出的《真實的自然:歐洲露天繪畫1780-1870》的表面之下,講述了一個關於感性變化的有趣敘述。這裡收集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為了研究更大的作品,或者是為了在光線或氛圍中進行技術練習,通常是為了捕捉一天中的某個時間或瞬間的效果以備以後使用;它們並沒有受到藝術家本身的特別重視,直到最近幾十年,學者和收藏家才開始重視它們。不過,對於現代觀眾來說,自發性和即時性的吸引力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令人費解的是,這麼多的魅力和美竟被忽視了這麼長時間。
這次展覽展出了100多幅油畫素描——來自華盛頓特區的國家美術館和巴黎的基金會保管處,以及菲茨威廉自己的收藏——它們都是在紙上、帆布上、粘在帆布上的紙和紙板上繪製而成。展覽以讓-巴蒂斯特-卡米爾·柯羅(Jean-Baptiste-Camille Corot)的一幅肖像開始:這是他的學生Eugène Decan在1873年創作的一幅畫,當時柯羅77歲,他頭戴草帽,身穿藍色罩衫,嘴裡往下伸著煙斗,坐在畫架前的凳子上,右手拿著畫筆,左手拿著顏料盒。柯羅的顏料盒——是同一個嗎?也被展出了。也許是展覽中最令人著迷的物品,它的蓋子上裝滿了藝術家粘在上面的小畫作。除此之外,還有文字、照片、漫畫和其他物品,讓我們了解這一時期的風景畫是如何運作的,以及人們是如何看待它的。
在此之後,這些畫作就按照主題進行了劃分——沒有按時間順序進行劃分,事實上,很難發現任何一種可能證明這一點的線性發展。相反,你看到的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的相同的鬥爭,藝術家們在與先入之見和他們自己的想像力作鬥爭,試圖盡可能直接地接觸這個世界。最令人興奮的作品是那些你能看到或想像能夠得到解放的作品,有時是在觸摸中發生的——西蒙·丹尼斯的《蒂凡尼夜景》中,閃電沿著山坡蜿蜒而下——有時是在色彩斑斕的世界中發生的,比如朱塞佩·德·尼提斯的《維蘇威火山爆發》(1872年)中,那是一個冥河般的、波拉克式的混亂世界。
有時,自由似乎難以捉摸,尤其是對斯堪的納維亞和德國畫家來說,比如克里斯多夫·威廉·埃克斯伯格的作品《馬克西姆下水道景觀》(1814年)。我想知道自己是否在給他們投射刻板印象,但邁克爾·克拉克(Michael Clarke)在目錄的開篇文章中引用了德累斯頓畫家阿德里安·路德維希·里希特(Adrian Ludwig Richter, 1803-84)的話,他將法國人對繪畫的熱愛與德國人對繪畫的熱愛進行了對比:“我們深情地倒在每一片草葉、每一根樹枝上,我們不希望任何富有表現力的細節漏掉”。“相比之下,喬治·米歇爾(Georges Michel)在默東(Meudon)看到的巴黎之景之所以迷人,部分原因是可怕的天空掩蓋了所有的細節,所以你會懷疑這是不是真正的巴黎之景”。
遇到不熟悉的藝術家是一種樂趣,比如皮埃爾-亨利·德瓦倫西亞涅斯(Pierre-Henri de Valenciennes, 1750-1819),他關於繪畫的論文對戶外繪畫實踐有重要影響,但他的《羅馬草原上的雲彩研究》(1782-85)表明他也可能作畫,或者像馬克斯·豪希爾德(Max Hauschild, 1810-95),夢幻油畫《透過窗戶看到的藤條》是他的代表作。同樣令人興奮的是,看到這些大藝術家做著意想不到的事情:這裡最早的藝術家是讓-奧諾雷·弗拉戈納爾(Jean-Honoré Fragonard),他的作品《日落時的山景》(約1765)與《鞦韆》(1767)不可錯過。還有霍爾曼·亨特(Holman Hunt)的《泰晤士河夜景》,這件作品表明惠斯勒落後了20年;還有康斯特布爾(Constable)的《漢普斯特德花園與接木樹》(約1821-1822)。
你也可以看到一些大明星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康斯特布爾對雲的研究,特納的一些林地場景(有些 主觀加入的吉普賽人),以及柯羅的《聖巴托羅米奧島與橋》(1825-28)中令人驚嘆的石頭和水上的光影效果。但也有一些失敗之處:像餅乾一樣乾癟的阿爾卑斯山風景,以及無法言表的落日。最後一個房間將帶你進入與此同時舉行的“霍克尼之眼”(Hockney’s Eye)展覽,莫奈(Monet)和畢沙羅(Pissarro)的作品在此展示,霍克尼拍攝的白雪中的沃爾德蓋特森林(Woldgate Woods)的多視角視頻讓你忍不住想起涼爽的天氣。
菲茨威廉的作品加入了一些當地的元素:畫作旁邊的標籤提供了來自不同大學的學者(植物學家、鳥類學家)對作品所引發的想法的評論;在這些火山畫中,有一個裝滿火山岩樣本的櫃子,房間的一面牆上放著《活著的地球》,這是劍橋火山學家克萊夫·奧本海默(Clive Oppenheimer)拍攝的一段視頻,他曾與維爾納·赫爾佐格(Werner Herzog)共事。混亂的岩石和水的圖像冒著使紙和顏料看起來太小而無法容納如此流動和如此暴力的世界的風險。人們的情感會發生變化,但我們仍然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崇高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