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歐洲獨角獸題材掛毯形象分析
掛毯紡織藝術從古至今在社會生活中都有重要意義,這種簡單的紡織技術在古代世界許多地區獨自發展著。約公元 6 世紀埃及的科普特掛毯是現今存在的掛毯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最古老的證據,這些作品尺寸並不大,通常用亞麻和羊毛製成,而且展示的大多是魚和自希臘的主題。秘魯掛毯著重表現幾何圖案,也顯示出了高超的織造工藝。中國也製作過掛毯,被稱為“緙絲”,這些作品顯示的花卉圖案完全是由絲綢紡製而成的。
隨著技術的發展,掛毯成為歐洲中世紀非常有用的藝術形式。歐洲掛毯藝術傳統在 14 世紀到 18 世紀蓬勃發展,這種作品從呆滯和平面化的形象過渡到細緻而復雜的形象使得它大受好評,很容易被誤認為是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作品。掛毯在歐洲有著許多社會功能,而且由於它們的絕對尺寸以及巨大的時間和金錢投入,使得掛毯藝術成為身份的象徵。不幸的是,19 世紀提花編織機的發明簡化並加快了織造過程,使得傳統掛毯編織幾乎過時。在這麼早的時期,歐洲掛毯藝術能有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結構和完美的技術,從而倍受人們尊敬。
掛毯藝術雖早已存在,但對於它的研究並不多,尤其是 19 世紀後,掛毯藝術的衰落更加使得這門藝術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直到近現代人們才重新認識到掛毯藝術的寶貴之處,把 掛毯研究納入到了藝術史研究和文物保護的主流工作當中,然而畢竟掛毯藝術還是在歐洲繁榮昌盛過,所以西方學者對歐洲掛毯的研究還比較多一些,至於中國,對西方掛毯的研究就少多了,可以說連從西方引渡的資料都少之又少,更別提研究。
中世紀歐洲最著名且神秘的掛毯當屬獨角獸系列掛毯---《貴婦人與獨角獸》。一共有六幅掛毯,被認為生產於 1480-1490 年間,其設計採用了法國流行的“百花樣式”。百花樣式掛毯的特點是 掛毯中的人物被安置在一塊周圍完全被花包圍的地方,每幅掛毯都描繪了一個女人處於畫面中間,還偕同一個少女,一隻獨角獸和一隻獅子,所有這些都被安置於一塊藍綠色的土地上,伴隨著花簇,深紅色的百花樣式,背景中也點綴著小動物。這套作品目前在克魯尼博物館,圍繞六幅掛毯的象徵意義已經展開了諸多討論。
最普遍的觀點認為這套作品表現的是五種感官,女人將手浸漬在碗中表現的是味覺,女人面對獨角獸拿著鏡子表現的是視覺,女人彈奏風琴表現的是聽覺,女人撫摸獨角獸的角表現的是觸覺,而女人聞花香則表現的是嗅覺。在第六幅掛毯中,女人將項鍊放入刻有“自由意志”的首飾盒中,據認為這件掛毯可能像徵的是崇高心靈的第六感官。我們對女人與獨角獸系列掛毯知之甚少,但其百花樣式往往被歸入巴黎盧瓦爾河工作坊。
大約在《貴婦人與獨角獸》掛毯問世15年後,另一套獨角獸系列掛毯被編織出來。這套掛毯現在常駐於修道院博物館(此博物館為上曼哈頓地區的大都會博物館的分館)。這套掛毯由七件作品組織,但人們相信七件作品是來自三套不同的掛毯,四幅主要的掛毯描繪的是捕獲獨角獸的場景,人們認為這套作品編織於1495-1505年間的荷蘭南部地區,這套作品描繪了獵人和他們的獵狗在狩獵中的不同階段,這被看成是一個基督受難的寓言故事。
在第一張掛毯中,獨 角獸被發現,中心主題展示的是獨角獸將它的角浸入從大理石噴泉出來的水流中,這被解讀出獨角獸的象徵意義,即耶穌取走人們身上的罪過,然後淨化他,以此使他得到救贖。我們所持有的其他證據是獨角獸後面的包心玫瑰,這是殉教的象徵符號。第二幅掛毯,獨角獸跳出水流, 展示的是獨角獸為了躲避追捕而跳進水流中,但是獵狗緊隨其後,描繪了最初的流血過程。
在第三幅掛毯中,獨角獸在水彎處,展現的是狩獵的高潮部分,因為獨角獸想逃跑,所以獵人們將它圍住。它用角刺中了一隻灰色的獵狗,在這幅掛毯的左邊部分,一個獵人正在吹著一個喇叭, 在他的刀的護套上刻著“致敬,天堂的女王”字樣,這被認為是天使加百利的一個像徵。
最後一張掛毯,獨角獸被刺殺並被帶到了城堡,展示了狩獵的最後兩個場景。在掛毯的左上角,獨角獸被獵人們包圍,並被長矛刺破了頸部和胸部。在畫面最顯眼的地方,獨角獸被吊掛在馬的後面,並在滿是期待的城堡中游行。圍繞在獨角獸脖子上的橡樹枝和花環展示了這幅作品的象徵意義。證據很明顯這幾幅掛毯出自同一套作品,因為其採用了相似的圖案結構和組合設計,每幅掛毯也都展示了AE的字母組合,目前還不清楚AE字母組合到底有什麼意義。有人認為密碼跟布列塔尼的安尼有關,認為這套作品是為慶祝布列塔的安尼和法國國王路易十二在1499年完婚而製作的,這也符合掛毯的製作時間,即使有一些證據指向如上看法,但關於這套掛毯還有太多謎團沒有解開。
同時展覽在修道院博物館的還有《狩獵開始和獨角獸的囚禁》掛毯。這兩件作品在組成結構上與採用百花樣式的狩獵獨角獸掛毯很不一樣,然而六件作品都展示了未知的AE字母組合,也就意味著在某些方面它們是有聯繫的。這個AE字母組合每次都以結在一起的形式出現,被認為是婚姻的象徵。這兩件掛毯紡織的時間被定位在1495至1505年間,地點為荷蘭南部。這個系列掛毯與《女人與獨角獸》採用相同百花樣式背景。在開始狩獵掛毯裡的獵人和獵狗被安置在畫面的中心,偵查員安置在對著狩獵場信號方向的樹上。
很明顯應該有更多的配套的掛毯來展示發現獨角獸的過程和在掛毯最後部分獨角獸的囚禁之前被捕獲的過程。這是一個流行的故事,獨角獸是不會被捉住的,因為它是一種迅速又理性的動物。唯一能夠捉住獨角獸的方法就找一個處女征服它,這可以通過將一個少女單獨留在森林中實現。這頭不加馴服的野獸會接近少女並睡在她的大腿上,然後獵人就可以嘗試抓住它了。從寓言意義上來說,這個故事象徵著基督在聖母瑪利亞的子宮裡,而獨角獸的捕獲與天使報喜有關,據認為,這種敘事故事應該出現在《狩獵的開始》和《獨角獸的囚禁》之間。獨角獸的囚禁展示的是獨角獸被鎖在一棵石榴樹並被囚禁在一個圓形的柵欄中央,這個場景象徵著婚姻和生育。這些象徵性的形象和獨角獸上面樹上的字母種種都暗合了這套掛毯是為了婚姻而製作的。
第三件獨角獸掛毯是《獨角獸的神秘狩獵》,只有兩件殘片留存至今,就像其他獨角獸掛毯一樣也被展示在修道院博物館,製作時期也被定位在1495至1505年間,製作地點也是荷蘭南部。兩個殘片展示的場景是一 個跪著的獨角獸被兩名獵狗咬傷,有一個少女站在他的旁邊。獨角獸以及向獵人發信號的少女被圍在一個柵欄裡,而在柵欄外面我們可以透過樹看到獵人正在吹號角。與前一套掛毯採用了相同的神話故事,可以推斷,少女被用來坑害獨角獸,吹號角的獵人像《獨角獸的狩獵》掛毯一樣被看成是加百利。
阿道夫·卡瓦略——《獨角獸掛毯》一書的作者,明確提到了這兩件殘片,說有證據證明,這些場景意味著有關基督、聖母瑪利亞還有亞當與夏娃的寓言。蘋果樹的存在是善與惡的知識之樹的有力證明。殘片中隱約可以看出獨角獸在跪著,一個女人很可能是聖母瑪利亞,正在愛撫著獨角獸的脖子。而站著的那個女人可能是夏娃,也就是向獵人加百利發信號的人,而聖母瑪利亞征服了獨角獸。這件掛毯沒有其他殘存部分,也就沒有有什麼可以肯定的結論了。
通过上面的图像分析我们知道,独角兽在挂毯题材中很普遍,但它的具体意义并不明确,而且当把独角兽放置在不同环境时,意义也会随之改变。而且我们还不能判断,是否这些独角兽有着一个一致的底层意义,比如说都与圣经故事有关,关于这些我们并不肯定,但是并不是说这不值得去研究。相反,通过研究独角兽系列挂毯,使我们对当时的文化环境,社会风俗有了新的认识,独角兽系列挂毯虽然研究起来并不容易,但研究它的价值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