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藝術史
怪誕是一個奇怪的類別,可能起源於羅馬繪畫文藝復興時期的概念,但很快就用來表示混合形式和藝術的放縱。
難怪尼祿的金宮被他的帝國繼承者如此迅速地吞噬。據說,在整個火災中,毀了他 64年的大部分資產足夠糟糕了,但是在肅清的平地上建立一個空前巨大和華麗的充滿樂趣的宮殿更是火上澆油。羅馬重新恢復了弗拉維王朝的政治穩定,宮殿的拆除就開始了,然而他失去權力的掌控四年後仍然沒有完全拆完。雖然歷史記錄存有陰暗面,似乎韋帕薌(尼祿動亂之後最終的勝利者)是打算做他所能做的一切與尼祿的遺產保持距離。
除了向公眾 開放該建築的浴室,並在 和平市集廣場(Forum Pacis) 展示其雕塑和繪畫,還在中心建造了福雷維安圓形劇場,邀請群眾進入老宮殿的核心。而且,無論是巧合還是設計,在繼任的皇室統治中的擦除行動繼續進行,韋帕薌之後, 提圖斯在宮殿的另一部分建立了公共浴池 ; 不久後,圖拉真建了更多的浴池,在他之後,哈德良建造了這座城市最大的寺廟。 40 年內,只有尼祿曾經按自己的形象委任的自大的巨像還在地面上可見——但是皇帝的頭換成了阿波羅的臉,看著整個城市。
地下是另一回事了。在其他帝王紀念碑的基礎之上,宮殿仍然保存的遺跡經受著時間和天氣的侵蝕,等待著被發現。在 14 世紀 80 年代,當挖掘工作穿過天花板進入建築群時,驚訝的挖掘者下降到了從未見過的保存最完整的古羅馬內飾面前。沒有被太陽和雨水破壞,覆蓋在每處表面的壁畫證明了羅馬世界的藝術在文藝復興時期的革命化的概念。
漫步穿過金宮,看上去似乎一個溫和的空缺統治著古人的裝飾策略。在歷史和神話場景之間,宮殿每一寸天花板和牆壁都充滿了精心製作的,不斷展開並充滿幻想的設計。正如瓦薩里所說,牆上到處都是密集的 “放肆的、可笑的形狀怪異的沒有規則的藝術家的幻想” : “每一個荒謬的怪物 … 沉重的呈現出最好的線條 … 一匹腿是葉子的馬, 一個長著鶴腿的人”,中間穿插著大黃蜂、鳥、樹葉和樹枝。他們在尼祿宮殿的地下室—— 格羅特或者洞穴被發現,這些畫被稱為 grottesche (穴怪圖)即怪誕。
他們對意大利藝術的影響是立竿見影的。埋葬宮殿中能看到拉斐爾和他學生喬凡尼·達·烏迪內的影子,瓦薩里指出,“由於這些各種各樣奇怪的隨想所表現出的新鮮美麗和善良”,他們開始從黑暗的地下移植這些古代的怪誕到日光照射的的地上世界。在朱利葉二世和利奧十世執政期間,為梵蒂岡宮委託的房間和涼廊中,拉斐爾和他的工作團隊使用他們自己的幻想和隨想曲來重建和承載古代的作品。遠離著名繪有歷史場景的接待室和裝飾豪華的涼廊,都是紅衣主教比別納的私人前廊和浴室,擁有充滿怪誕風格的裝飾。
在斯特費塔,拉斐爾以古老的方式製作了自己的幻想曲, 一個房間裡,尼祿當時應該覺得就像在家裡一樣,在八個小的神話繪畫裡,圍牆上是一系列幻想裝飾,除了其他內容,其中包括:丘比特被蝸牛牽引著。在喬·凡尼·達·烏迪內裝飾的涼廊內,對稱是指導植物、動物、天使和鳥類結合在一起的唯一準則;微笑的面容垂掛在彎曲多節的繩子上,平衡在雙頭鳥平台上的翅膀逐漸變細,小豹子穿過細小的金屬線,而鳴鳥的尺寸與正好與在它們下面飛行的鳥大小相同。
雖然這些早期的怪誕在字面上完全是一種邊緣形式,但仍然標誌著早期現代與古典世界的關係中一個決定性的拐點。古老的怪誕,在他們所有的想像力的自由中,作為一個生動的提醒,維特魯威在他的《建築十書》中發出虛聲,古代藝術家經常對那些在歷史性實際上或是可能的 “ 既不能,也不是,也沒有的事 ” 感興趣。這是一個古代美學的分支,除了需要填補空間,沒有管理邏輯,沉迷於一個激進的能夠帶來自由扭曲和重組、收縮、放大和無限雜化的混亂中。
即便是在他們最優美的地方,也有一些古代怪誕自由重組的狂歡。正如瓦薩里使用術語 “猜想曲” 表明:淫蕩的東西似乎就在表面之下。雖然在文藝復興時期,對古羅馬的重新評價總是受到那些不符合基督教世界觀的異教徒所調和,怪誕提醒早期現代歐洲,羅馬是由阿普列烏斯、奧維德、加塔拉斯的豐富且帶有色情主義的以及維吉爾和斯塔提烏斯的賢達所表現的。
在路加·西諾雷利奧爾維託大教堂的作品中,在他系列作品《傑出男士》( 1499-1504 )中的一個面板幾乎是用來說明緊張局勢而設計的。圍繞每個肖像,裝飾性的邊欄充斥着喧鬧著舞蹈中的混合生物,在無休止的回合中互相牽引。從他的構架向上看,斯塔提烏斯的表情——在憂慮、不贊成和厭惡之間的某處——似乎指向他周圍高興的色狼和小丑作為上面壁畫的判斷的場景。在拉斐爾和喬·凡尼·達烏迪內的作品中,至少有一個非常頓的視覺笑話證明了他們的理解,古典世界至少可以像它的高尚和合乎道德的那樣坦率和奇怪。
他們的丘比特涼廊和羅馬維拉法爾奈希納別墅內的塞姬隨處可 見,提醒人們,這種古典神話中最道德上合意的實際上最好從阿普利俄斯的憤怒 的金屁股諷刺漫畫中得知,其中人獸交合是一個運行中的惡作劇和關鍵的陰謀點。雖然拉斐爾神話題材的濕壁畫仍然在新古典主義尊嚴的範圍內,喬·凡尼的葉子、水果和蔬菜收穫的邊緣可能是西葫蘆和葫蘆、被桃子和爆裂的無花果包圍著。在一個部分,通過葫蘆推入一個成熟的無花果的粉紅色的肉裡是不可錯過的典故。從古典文化解釋中被刪除了的有傷風化的詞語或場面中尋求證實基督教的價值觀這是一個關於混血的、性的和荒誕的笑話也是一個精明的陳述。
雖然,這些裝飾性的奇異怪物——對於所有形式的混雜——仍然是傳統與現代觀眾會將 “ 怪誕 ” 作為一個流派的理解相去甚遠。大多數情況下,一個習慣的定義——在醜陋與錯誤之間——昆汀馬賽斯的一個老女人 “ (那個醜陋的公爵夫人) ( c 1513 )的圖像會出現在你的腦海裡,但這也是被混雜的匯集以及不應該在一種形式中發現的東西。然而,馬賽斯的主題並不是簡單的醜陋。
她的醜陋導致的結果是嚴重向男子氣傾斜的雌雄同休 ; 像托馬斯·斯特爾那斯·艾略特的忒瑞西阿斯,她 是一個“有深深皺紋的老男人” 。不僅如此,她展示出的自己是一個在表演中的年輕女人,像一個少女在等待一個小夜曲,她的一手放在她的前面,另一只手放在門檻上,她穿著精心設計的衣服來向年輕的追求者展示年輕的身體。在她的拇指和食 指之間的作為處女已成熟的標誌:玫瑰花芽。
也許最糟糕的是她沒有意識到所有的矛盾。她貢獻出了她的蓓蕾,帶著一個遙遠的微笑,夢想著尚未到來的情人。她的沉默,總而言之,不是一個因為錯誤的組合——年輕與年老,醜陋與美麗,老女人與處女而如此醜陋的問題——使對裝飾性的穴怪圖的優雅的混合幻想的相反的社會批判具體化。後者在現實中不存在的組合中產生想像之美;前者用醜陋來批判可以但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的組合。
沒有一個藝術家比戈雅對這種奇怪的線索更敏感。加普里喬斯版畫( 1799 年 2 月 6 日馬德里迪奧里奧出版)的原創廣告幾乎是一種方法論指南,主張藝術家可以自由選擇“他認為世界上最適合 [ 他的 ] 的終點”,並結合“在一個單一的、奇妙的形象環境和在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特徵中”。最重要的是藝術授權,但是,事實上,這支廣告是對指控淫盪當然還有荒謬的預防。
加普里喬斯——又是這個淫蕩的詞——充斥著雜種、動物——人類的替代物和方式上的不穩定。正如在馬賽斯的肖像中,證明它是一個組合的對立面的雜交體。老年人扮演的就像年輕人一樣是戈雅長期關注的:在第 55 幅圖中, Hasta la muerta ( 直到死亡),一個身著時髦衣服戴新帽的干枯的老婦人坐在鏡子麵前。在她身後,一個年輕的女子掩蓋著她的嘴來隱藏一個暗笑或是耳語。一個蔑視來自年輕的男人急忙掩蓋住自己的傻笑。
戈雅的主題,像在馬賽斯里那樣,似乎一些過去的豪俠將對她產生幻想變的有希望,但是她的希望被藝術家對她年輕的穿著讓人難堪的評價 而刺穿。在兩個圖中,年輕人和老人之間的關係的怪誕風格再次出現。在《親嗣關係》(La filiación)中,一個老男人 將他的頭爬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大腿上。雖然標題表明——她正在指責他成為她的繼承人之一——它有強烈的性色彩:他已經進入瞌睡,當這個女的溫柔著撫摸著他的頭就像是一對通奸的人一樣。在他上面,她的貪婪和狡猾使她的臉變成了狐狸的臉 ; 在他們後面,兩個戴單眼鏡的觀眾站著,他的下垂的鼻子誇大的看起來像禿鷲的嘴。年輕人和老年人之間關係的判斷是顯而易見的。
伴隨他們的演員表,人類扮演的像動物,動物扮演的看起來像人類,以及兩者之間的各種階段,加普里喬斯將貪婪、虛偽和虛榮的社會怪誕直接變成形式視覺上的穴怪畫。這就是,但不應該,最終描述成維特魯威的"不能,也不是,也沒有的事物”。
當然,戈雅也因為用他自己的眼睛已經看到:半島戰爭,並成為事實的恰當的眼光而眾所周知。記錄了他所目睹的恐怖, 《戰爭的災難版畫》是另一種怪誕圖案組合,一個人們打算去犯下可怕的暴力但最終導致了那場暴力不會在一種偶然的能量下抬起它的頭。《仍然死亡》被歸為屠夫邪惡地隨意幻想,在戲劇性的場面中將怪 誕的雜交著的趨勢擴展到了現實世界的活動中。
在《這更糟糕》(Esto es peor )中,受害者被裸體刺穿在一個樹墩上, 以一種方式同時召喚出幾種形式:樹和人相互變形,像人一樣,樹枝被肢解,它截斷的肢體回應著他失去的手臂 ; 同時,他的肢幹變成它的樹幹。但是總的來說,側面什麼都不太像,可能是一個孩子在他的木馬上,或是一個士兵在他的坐騎上。這幅版畫以一種方式捕捉了這個場景充分說明怪誕藝術的觀念:不只是醜陋也是錯誤的,不僅是錯誤的也是它形式中不穩定和再結合的、險惡的。
在某種方式上,哥特人是羅馬帝國的繼承者,傑克和迪諾斯 · 查普曼只能被稱為戈雅的繼承人,但是他們對怪誕風格的感覺卻是尖銳的。他們自己的怪誕實驗——從生殖器與鼻子耳朵與嘴巴結合的孩子的人體模型,到微形的地獄的納粹模型——一次又一次地圍繞著戈雅的固執。他們的《雪上加霜》( 2003 )以及《雪上加霜的再傷害》( 2004 )—— 兩本從最初的戰爭的災難作品上抽出的 80 張戈雅的版畫的作品集,由查普曼添加修正——通過在受害者和肇事者卡 通臉的重合集中精力提高他們的怪誕。通過他的“蜘蛛頭上的球狀和玻璃狀的眼睛”盯著觀察者,在原稿中第 36 幅畫中 的垂死的受害者似乎完美地總結出了這種類型:淫笑、褲子纏繞腳跟的身體的疊加,它是荒謬的和淫亂的 ; 混合的不屬於或是不應該是的事物、即刻的有趣和自由 ; 危險的和避免了的危險的、怪誕的。